他曾参加八路军, 1950年被聂荣臻下令枪决, 1986年恢复名誉
发布日期:2025-12-17 08:31    点击次数:111

“咔嚓”一声,快门像一把小刀,把1936年10月22日鲁迅出殡的队伍切下一帧。24岁的司徒传——后来改名“沙飞”——踮起脚尖,额头全是汗。他把这张底片揣进怀里的那一刻,不会想到自己十四年后会倒在另一声枪响里,罪名是“杀医”。

鲁迅是他的精神火把。沙飞把笔名拆开解释:沙,一粒沙,被时代的风卷起;飞,想飞,却可能摔得粉碎。名字像谶语,提前写好了结局。

1937年,淞沪炮声一响,他揣着相机就北上。别人逃难,他逆行。聂荣臻在八路军总部第一次见他,问:“会打仗吗?”沙飞答:“不会,但能让打仗的人不被忘记。”一句话,换来一张特别通行证——八路军第一位专职摄影记者就此上岗。

他把暗房设在老乡家的柴房,搪瓷盆做显影罐,窗户糊棉被当暗袋。百团大战打响了,他跟着部队摸黑钻进井陉煤矿;白求恩在手术台边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,他举着缴获的徕卡,测光靠数“一、二、三”,硬是留下白求恩唯一一张穿八路军军装的彩色底片——说是彩色,其实是红药水涂片,血一样的背景,把白求恩的脸衬得更白。

照片回到延安,被放大成两米高的招贴画,挂在窑洞外。战士路过,冲照片敬礼;老乡说:“这洋大夫替咱娃开刀,咱得记住。”沙飞听见,低头擦镜头,像擦泪。

镜头之外,他其实早被死神尾随。1943年晋察冀反“扫荡”,他带两个学徒钻山洞,干粮是冻硬的糠团子,夜里靠体温暖相机,怕低温让快门失灵。肺结核加营养不良,咳出来的痰带血丝,他撕块《抗敌报》包着扔掉,继续拍。照片里,战士笑得亮,他却开始整夜睡不着,耳边老有子弹呼啸的回声。

1948年冬天,沙飞在石家庄和平医院疗养。日本医生津泽胜给他做胸腔穿刺,他忽然夺枪,连开三发。事后他说:“这鬼子要掏我心。”精神鉴定栏里,医生写下“迫害妄想型精神病”。1950年3月,聂荣臻在判决书上签“同意”,枪声在石家庄郊外的玉米地响起,惊起一群灰鸽子。那年他38岁,口袋里还留着一张没来得及放大的鲁迅底片。

故事本该到此收梢,但历史像底片,隔了药水和时间,反而慢慢显出更多层次。

2021年,中国摄影家协会的库房翻出一袋“无主底片”,编号X-37。打开一看,是平型关大捷后八路军缴获的日军太阳旗,旗子被撕开当绷带,沙飞拍下了旗上的血手印。专家把底片放在灯箱上,指纹与掌纹清晰可辨,像穿越八十年的“供词”。这批照片被定为国家一级文物,数字扫描后,线上展厅三天点击量破千万,评论区最高赞的一句话是:“原来胜利不是欢呼,是旗子被撕成绷带。”

2022年,北京协和医院精神科把沙飞的病历调出重做诊断。主任医师说,放在今天,他会收到一张“PTSD伴精神病性症状”的诊断书,外加工伤认定。战争摄影记者的创伤后应激障碍,当年没有这个词,只有“思想问题”或“胆小鬼”。医生们在论文里写道:沙飞的大脑,像被他自己的相机快门反复“闪光轰炸”,海马体被炸出了黑洞。

2023年,东京大学“战争与和平”摄影展,沙飞 section 的入口挂着一张VR眼镜。观众戴上,瞬间被空投到1940年的晋察冀:脚下是冻得硬邦邦的牛粪,耳边是远处掷弹筒的闷响,抬头,白求恩正从你身边擦肩而过。日本观众在留言簿写:“第一次不是作为侵略者,而是作为人,看见中国的冬天。”

同年,沙飞女儿王雁把父亲留下的最后两本日记影印出版。其中一页写着:“如果我疯了,请把底片留给时间;如果我死了,请把名字还给鲁迅。”落款日期是他开枪前一周。王雁在发布会说,她小时候恨过父亲——“他杀的是医生,却丢下一家人被指指点点。”直到她自己也成了一名纪录片导演,去阿富汗、去叙利亚,回来做噩梦,才懂“镜头吃人”不是比喻。

今天,如果你在“沙飞数字影像馆”点开一张看似普通的照片——八路军战士帮老乡挑水——后台会弹出提示:是否开启“创伤视角”?一旦勾选,屏幕四周渐渐变黑,水声放大,出现心跳和轻咳,那是沙飞当时一边按快门一边咳血的录音模拟。技术团队说,他们想让观众“不仅看见历史,也听见伤口”。

沙飞被平反后,官方悼词里有句套话:“功过是非,历史已有公论。”但真正的公论,也许藏在每一张被他保存下来的底片里。底片最怕潮,一潮就起霉斑;人心也是。好在只要有人愿意把底片重新放进显影液,影像就能再次浮现,提醒我们:战争不只发生在战场,也发生在按下快门的人心里;而历史评判,也不只是给一个人盖棺定论,更是给后来者一面镜子——看见他,也照见我们面对创伤时的选择与底线。

沙飞死后,他的徕卡相机被部队回收,镜头拆下来装到新兵步枪上当瞄准镜。有人觉得这是“物尽其用”,也有人说这是“让摄影师继续瞄准”。两种说法都没错,历史一向如此:它从不对谁温柔,但允许你把底片留给人间,让后来的人在光里,重新辨认自己。